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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夜旧忆

阅读次数:78来源:建设银行遵义分行  作者:王星  2025年9月17日

夜幕是被外婆的蒲扇轻轻扇开的。彼时我总坐在葡萄田旁的小路上,看西天最后一抹霞光揉碎在田埂尽头,而后浓稠的黑便漫上来,像浸了墨的绸缎,把整个村庄裹进温柔的静里。葡萄架的藤蔓垂下来,缀着未熟的青果,晚风一吹,叶子便沙沙地响,混着清甜的果香漫进鼻腔。

“快看,那颗最亮的是织女星。”外婆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温茶,她往我手里塞了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瓜,冰凉的甜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。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,墨蓝的天幕上,星星像被谁撒了一把碎钻,密匝匝地缀着,连银河都看得清,是条泛着光的淡白丝带,横亘在夜空中央。外婆鬓角的银发沾着月光,她用粗糙的手掌拢了拢我被风吹乱的头发,“织女星旁边那颗暗些的,是牛郎星,中间隔的可不是水,是王母娘娘划的天河哩。”

我总爱缠着她问东问西,比如星星会不会掉下来,掉下来是不是就变成葡萄田里的石子。外婆不笑我傻,只是把蒲扇往我这边倾了倾,挡住夏夜的蚊虫:“星星哪能掉,它们是天上的人点的灯,你看,那颗眨得快的,是你太奶奶在看我们呢。”我便使劲点头,盯着那颗星星看,仿佛真能从光点里看出太奶奶的模样。

田埂尽头忽然飘来一阵小孩的嬉闹声,脆生生的,像刚熟的樱桃,混着几声犬吠,又很快沉下去,只剩蝉鸣声,从葡萄田深处钻出来,“知了——知了——”地叫着。偶尔有晚归的农人骑着自行车经过,车铃“叮铃”响一下,便没了踪迹。这些声响都轻,像撒在水面的碎银,非但没打破夜的静,反倒让这份安静更稠了,稠得能拧出蜜来。

外婆守葡萄,是怕有调皮的孩子来摘果。可大多数时候,我们只是坐着看星星。她会讲些老故事,讲她小时候跟着太爷爷守田的事,讲星星如何帮迷路的人找方向。我听得入迷,不知不觉就靠在她肩头睡着了,梦里全是星星的光,还有外婆蒲扇的风。

后来我长大了,像被风卷着的蒲公英,从村庄飘到了城市。日子被塞满了工作和赶路,夜晚的天空总是蒙着一层灰,连月亮都显得模糊,更别说星星了。偶尔有闲下来的夜晚,我站在阳台眺望,天幕是沉郁的黑,连一颗星子都寻不见,才忽然想起葡萄田旁的星空,想起那些被星星照亮的夜晚。

岁月的年轮转了一圈又一圈,外婆的蒲扇早已落了灰,葡萄田也改建成了楼房,可那些夜晚的星星,却没随着时光褪色。它们变成了我记忆里的光,是外婆递来的冰凉西瓜,是她讲的牛郎织女,是田埂上的蝉鸣和嬉闹,是她手掌的温度。这些美好像一颗颗星星,缀在我生命的天幕上,不管我走多远,不管夜晚多黑,它们都在那里熠熠生辉。

原来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,带走夏日夜晚的凉意,带走葡萄架上的果香,带走外婆年轻的模样,却带不走那些刻在心底的温暖。那些被星星照亮的瞬间,早已变成了我生命里的星光,提醒我要珍惜每一份遇见,珍藏每一段美好,因为它们,才是人生最亮的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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