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物既伟大又渺小

年末的初雪来得匆忙，一夜间整个地表已经穿上了白衣，一对老夫妻带着风霜风尘仆仆，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赶来。

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花，估约50多岁的男人先开口：“请问你是这里的客户经理吗？”我答是并询问前来缘由。男人同女人见找对了人，迈开步子来到我面前。“我在你们银行贷了房贷，现在需要把扣款账号变更成我老婆的名字”，男人边说边揭开了口罩，这时我看到了男人的脸，下巴连带脖子的地方已经极其肿大，仿佛挂了一个马蜂窝，男人脸色发黑，满脸愁容。他盯着我的眼睛，但他的眼色深不见底，男人继续：“我得了重病，时日不多了，换成她的卡，以后由我老婆归还”，指了指旁边的女人，女人配合的朝我点了点头。

我让两位随即坐下，端上了热水，在了解了情况后开始给两位做资料。在这期间，两位在沙发上边等边聊天，男人说：“以后等我走了，你就把XX处的还房卖掉，不管钱多钱少，可以用来归还这边的贷款，不然你负担太重，然后XX处的房子，你住那方便买菜……”不像是交代后事，倒像是唠家常；絮絮叨叨了一段之后，我听到了女人哽咽的声音：“以后我一个人住哪都行，我也不和儿子一起住。”她长叹了一口气，端起了茶杯，两人所坐的沙发背靠窗户。

窗外大雪纷飞，雪亮的白色映衬着两人的轮廓，彷佛进入了默剧的世界，桌子上的茶水热气蜿蜒的向上攀爬，在热气氤氲中，男人女人的身影在此刻模糊，我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，希望时光就在这一刻停留，让这两位从青葱到白头的夫妻相处的时间更多一点，再多一点……

快速办理完业务，我慢慢把两位送出了大厅，看着他们逐渐走远的身影，我的思绪又飘到了远方，想到了英国作家吉米·哈利的一本书，All Creatrues Great &Small（中译为《万物既伟大又渺小》），朴素而热情澎湃的人们，总是以满腔热血去热爱生活，这世间的万物，无论是巍峨壮观的大山，还是微不足道的颗粒，无论是广袤无涯的大海，还是薄雾细故的水分，皆是伟大而又渺小的，人类也不过如此，但情感的维系却也可以永恒。

窗外的雪花仍在漫天飞舞，窗框将这一段雪景装裱成了画作，老夫妻已经办完业务离去，桌上的水杯热气仍在蜿蜒的向上攀爬，宛如不屈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