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是昨夜走的。
我推开窗,窗角垂下一串水珠子,像谁遗落的琥珀项链,碎在青砖上,惊醒了苔衣。
泥土的腥气里有种微醺的甜蜜,小区角落里那株李树抽了新枝,嫩芽蜷成婴儿的拳,裹着半透明胞衣。
苏轼说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,今夜先知者或许是车库里那丛混凝土裂缝中的婆婆纳,它们的蓝花瓣正将月光纺成吴道子的莼菜条描。
入夜调出一杯咖啡,我解开衬衫领口的动作惊落了肩头的星辰,其中一颗坠入玻璃杯底,漾开的波纹里浮沉着《月令七十二候》的残章。
夜雨再来前,我把绿萝残枝插进玻璃瓶。断裂处渗出透明汁液,在月光里凝成琥珀。
此刻我忽然懂得,有些生长原是要先死过一场的。
就像此刻窗台下,去年冻伤的栀子悄悄鼓起了青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