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天桥上偶然看见叫卖豆丝糖的小贩,忍不住买了一两,提在手上轻飘飘的。黄豆面的香气刺激着味蕾,忍不住在走到街角处偷偷捻一小撮送入口中,糖丝有韧性,轻轻咀嚼,就黏在了牙齿上。麦芽糖甜丝丝的口感,带着谷物的香气,豆面简直是神仙搭配,吃完后口齿留香,连嘴角都糊上黄黄的豆面。
南国对糯米有种执着的偏爱,糍粑、年糕、汤圆、各种米糕粑粑,都是糯米的转化,南人的糯米情节可见一斑。我最念念不忘的,是小时候吃过的古法糍粑。与现在街上叫卖的珍珠糍粑不同,记忆中的糍粑,是不做成小丸子的。通常是从一口大缸里扯出一团来,还带着热气,抻平了在混着白砂糖、黄豆面和芝麻粉的蘸料里滚一遭,再卷起来,将那些香气浓郁的粉末裹进糍粑。一口是咬不着甜甜的豆面的,有些大方的摊主会接过去,多给你一勺。糯米厚实粘牙、软糯香甜,米香里夹杂着豆子、芝麻的焦香,一团热乎乎的捧在手心里,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。
端午节去了一趟成都,在文殊院附近买了一个凉粉锅盔,味道却差强人意。遵义本地是不吃这种夹了鲜肉或凉粉的锅盔的,倒是另一种里头刷糖浆的,才是儿时锅盔的味道。这种锅盔是长椭圆形的,没有馅料,中间是空心的,只刷了一层薄薄的糖浆,刚烤出来时尤其脆,本地人另有一种叫法“干壳饼”。小学时候,最喜欢放学之后买个“干壳饼”,边走边吃,等走回家刚好吃完。
红糖碗糕现在已经很少见了,和锅盔、糍粑锅巴一样,常常可遇不可求。遵义的碗糕,白米、玉米和红糖三分天下,红糖碗糕颜色最深,也最甜。这种碗糕是米糕的一种,将发酵好的米浆倒入碗中蒸熟,因为形状似碗,故称“碗糕”。口感清甜微微带酸,是发酵的缘故,红糖碗糕则是在米浆里多加了红糖水,蒸出来的碗糕颜色也如红糖一般呈红棕色,甜度较白米和玉米的更甜一些。
汪曾祺可谓是资深“老饕”,他的《人间滋味》一书,封面红红的肥蟹明明白白写着“诱人”。书里提到的地方风味、家常小菜、民间特色美食,无一不勾起人腹中馋虫。萝卜、栗子、豆腐、韭菜花,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也能吃出细致和讲究。汪老的文笔,朴素中见真章,闲话家常一般令人心安。“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,杂一点,‘南甜北咸东辣西酸’,都去尝尝。对事物如此,对文化也应该如此。”
人间有味是清欢,老话讲能吃是福,是一种最朴实最美好的祝福。世间总不能都是得意之事,得之我幸失之我命,恬淡真实最难得。独在异乡也好,失意低落也罢,美食的存在,不就是人生的一个个小确幸么?至少在我的认知里,在哪里都想吃的故乡味,就是割舍不掉的生活情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