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 辈

宽敞的汽车行驶在开阔的道路上，一行五人坐在车上聊天。天色近黑，路旁一排排的树影渐显模糊，与远处的暮色勾勒出一幅苍茫的初冬画卷。车上坐着老中青三代人，话题也从三代开始展开。同车的80后比我先工作一年，现在有着成家的打算，但是面对着居高不下的房价，望而生怯。觉得我们这一代是经历太多改革的一代，素质教育、就业压力、泡沫经济……我们都不得不发出生不逢时的感慨。听完我们的感慨后，老主任讲述了他们那代人的经历……。
    我想到了我的父亲，我的父亲生于50年代中期，也是共和国百废俱兴的时候，特殊的年代就注定了父亲那一代人是“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”的一代。父亲的童年正好赶上了人民公社的政治运动，“一五”计划并没有给父亲带来美好的生活，却因为自然灾害给父亲的童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。听父亲说，童年最深的记忆就是饥饿。每天最盼望的是锅瓢碗碟叮叮当当的声响，因为吃饱饭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享受，也是为了能够活命，尸殍遍野的情况也不是没有。稀饭、红薯、苦菜叶、甚至是树皮都进过父亲的肚囊。以至于在多年后，父亲每当在吃饭的时候都会将碗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，“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。”他们体会最深。更不要说是对物质上有什么奢侈的追求了，冬天里只要有一件可以御寒的旧毛衣就很心满意足了。在我参加工作后，才知道自己赚钱是要付出艰辛的，是那么的不容易。现在的我们可以简简单单地吃好饭、穿靓衣，对童年时地父亲来讲，吃饱饭、穿暖衣又意味着什么呢？
    到了求学的年纪，本来应该是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静下心来读书的，可是家里的兄弟姊妹众多，作为老大的父亲便理所应当的要成为父母的帮手，于是更多的求学时间是在为补贴家用中度过的。在补贴家用的过程中，父亲的经历相当丰富。贩卖过煤，贩卖过米，当过木匠学徒，做过电工……。有时候父亲都自嘲自己什么都基本上会，是不折不扣的“万金油”。我们这一代人的知识是从书本上面学来的，父亲那一代人的知识更多的是从实践中学习到的。顺理成章地，同众多的50后一样，父亲便和高中失之交臂了，更不要谈上大学了，这不得不是父辈那一带更多的人的遗憾，上大学的时，每当抱怨自己的大学、专业等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。父亲总会这样安慰我，已经很不错了，我都没有踏进大学的校门。年少的我以时代不同不具可比性来回敬他。当我们坐在电脑旁边尽情地享受着网络的便利时，父亲更多的时候是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，父子两人前后不过一步的距离，却是他们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    迈入成年，意气风发的父辈又响应了祖国的号召，到“广阔的农村去大有作为”。不能否认这样的经历给了父辈一次深刻的历练。但也不得不看到这是当时国家经济条件极落后前提下，就业压力与新增劳动力不可调和下采取的政治策略。有所得时，就有所失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，可能失去机会会更多。记得父亲的单位是在距离县城十分遥远的茶场，通往茶场路，不知要翻越过多少座山，有些山路是十分陡峭的，所以我常常怀疑九曲十八弯这个词的出处，在交通极度困乏的那个年代，父亲经常辗转于茶场和家乡，两地相隔40多公里的路，很多时候多是靠着父亲的双腿来回的。我没有试过走那么远的路程，可是那么远的路程其中的艰辛是可以想象的。我偶尔会神往于每个浓雾笼罩的清晨与日暮降临的傍晚，日子是那么的平凡和清淡，没有电视、没有电脑、也没有酒吧的肆虐和喧嚣，父亲正是在那样的日子中与同辈人唱着火热的歌曲一起工作，一起同岁月流淌。正是在那样的日子中给予了整个家庭一份安然和稳重，让我们成长。
    我们“80后”的苦恼： 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，读大学不要钱；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，读小学不要钱。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，工作是分配的；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，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。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，房子是分配的；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，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……。殊不知，我们遭遇到的烦恼不过是让自己的父亲平添更多的担忧，与我们共同承受。
    汽车到达了目的地时，街上已是灯火通明，处处闪烁着繁华的气息。此时的我不禁想起彼时在清灯下的父亲。张爱玲的一句话“阳光温淡，岁月静好，你不肯来，叫我如何老去” 父亲正在一天天老去，而我已长大，可自食其力，这正是父辈对我们的恩赐。
  （献给父亲，生日快乐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