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柿花树

阅读次数:1533来源:建设银行遵义分行  作者:成睿  2022年6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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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祖屋的西边,有一棵十余米高的柿花树。柿花是家乡的土话,意称柿子。这叫法是精巧的,柿子像花,柿子梗也像花。这棵柿花树,是我懵懂童年里最为真实的甜蜜,也是我对外公最真切的记忆。

不知道树是什么时候栽下的。打从我记事起,树就很高。春天的时候,嶙峋的树干上长满了肥硕的叶子,密密麻麻,苍翠欲滴。不知道是因为柿花树不开花,还是我总错过她开花的季节,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柿子花。柿花树叶子总随风摇啊摇,宛如童年的我无忧无虑,日子总波澜不惊,某天忽然一个抬头,便看见一个个淡绿色的果实在那些肥硕的叶子间探头探脑。童年的我哪里抵得住这种诱惑,那些柿花的甜蜜早已顺着叶缝间漏下的阳光朝我袭来。我拉来正在堂屋剁猪草的外公,叽叽喳喳闹着要吃柿花。外公劝我“柿花还没有熟哩,吃近嘴里麻口哩”,怎么也不愿意爬树摘柿花。我早已记不清外公不摘柿花时我到底有没有哭过闹过,一如我记不起很多小时候和外公相处的细节。

后来一阵秋风,柿花树那些肥硕的叶子开始潇潇而下,果子由绿变黄,越来越晶亮,每一个果实都像一个小灯泡,冲击着我的眼球,诱惑着我的心灵。那时候我也算是城里的孩子,不会做农活,不会爬树,有了上次叫不动外公的教训,我唤来了表妹和外婆,表妹也是馋的,外婆又是老顽童,我们寻来了竹竿想要“暴力取胜”。噼里啪啦一阵操作,打落了柿子八九十个,砰,柿子掉进泥地,击出沉闷的响声。我迫不及待的捡起一个咬上一口,那涩味在嘴里弥漫开来,费力打下的柿子我甩都来不及。正巧外公从地里回来,看见了我也不说话,走进里屋放了锄头向外婆喊到“一个大人正事不做,成天和小孩疯闹,柿子还没熟麻口哩”。外公的语气里满是责怪。我又害怕,又失望。那一次,我模糊的记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。

又隔了几天,清早起来过完早外公下地了,外婆叫来了我和表妹,从陶罐里拿出了一个硬柿花,洗净削皮,递给我们,我不愿意再咬。外婆怂恿到:你尝尝。我经不住诱惑一口下去,脆生生,甜蜜蜜的柿子到嘴里了。长大了我才知道,每次秋天柿花还没有变软的时候,外公会到山里找一种野草,再爬树摘下一些生柿花,把它和柿花放在一起用水泡,柿花就会变甜。外公从未对我说过,我也从未看到过外公去找那种草。

后来,我长大了,柿花树再也没有长高,柿花果子也越来越少。再后来,外公说树老了枝干脆了,只能砍来当柴烧了。外公学起外婆,用竹竿打零零星星果子。再后来,我和老公一起去外公家,我们邀他坐车去舅舅家,以往他都会拒绝说要走路。这一次一反常态,我以为是外公进步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时候外公已经病重,走路对他来说已经开始困难,但他从来没有跟谁提起过。又隔了几个月,外公走了。舅舅说外公走的前一天,他回了祖屋,房前屋后都看了个遍,还抬头看了很久那棵柿花树。

去年,柿花树一颗果子也没有结,叶子也稀稀落落,唯有那嶙峋的树干,把天空硬生生刺出几道裂痕。外公,离我们越来越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