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的那边

山的那边有什么？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们整个孩童时代。

直到有一天，我们克服恐惧、历尽艰辛，登上最高的那座山后，方有答案，山的那边依旧是山。

峡江的地形总让人很压抑，两边山峰高耸，中间突兀地下陷，夹一条长江，山与水之间狭窄而陡峭的山坡，便是人们仅有的生存之地。或许因为压抑，总会促使人们去幻想去思考：山的那边有什么？

峡江自古便不是什么沃土，人们需以渔耕为业，也仅仅是能糊口而已，葛洲坝修建以前，著名的“莲沱三漩”便在此处，令舟人望之色变，想必渔人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
于江边看山，总觉得其峰如刀刃，悬于头颅之上，故得名“三把刀”。于山坡上看江，只觉滚滚东流水，似能吞噬和带走一切，令人不自禁地将重心后移，久观可使人陷于惊惧之中，惶惶然而不可自拔。

于这个问题，祖辈们似乎也曾探索过，爷爷似曾登上山顶，家中还遗留着当年的登山器械，但似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。父亲当年也曾于山腰间越过大山，也只觉坡度太陡，一趟行程下来，膝盖受伤严重。

南岸的山后有什么，这个问题我似乎曾找到过答案。记得初中毕业时，去兄长家做客，曾随他一起步行到石牌，山路便是在南岸的山后。

山后面果不其然还是山，只是远没有我们想象的贫瘠。山后的山形态各异，可谓千奇百怪。山路虽陡峭，地形虽复杂，景色却似仙境般梦幻，举目除却白色的山石，余者尽为墨绿色，阳光洒在山间，到处闪耀着金色的光晕，好一片避世所在。

行至谷底时，但见薄雾笼罩之中，棵棵茶树时隐时现，便是峰顶太阳正盛，也不能驱散谷底的雾气与寒气。人行于道中，未久衣衫便为露水所湿，各色响虫鸣叫不止，倒也有一番乐趣。

采茶女挎着竹篮，包着头巾穿梭于茶树之间，动作娴熟地采摘着可以滴出水的嫩叶，见人行至，微微一笑，不似山外人般拘束而无趣。

旅途上的景色着实让人流连忘返，记得那趟行程我们走了很久，当时颇有些抑郁，一趟行程下来已释然。

北岸的山与南山不同，北山群峰之间落差并不大，也说不上险峻，仅仅只是高耸，若说南山各有姿态，北山则有些千篇一律，山形极为相似。

我虽并未曾游历过，仅仅只是登顶时远观，但我听闻有人曾走过，只是谈及那个故事让人有些悲伤。

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年轻人，于过年下大雪之际，为去看望恋人，翻山越岭，从日出一直走到天黑，最后还是没有顺利抵达。女方的家庭出于安全考虑，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年轻人。

至于结局，当然是悲伤的。女孩的父母不同意，女孩虽然很喜欢，却也不曾挣扎，可笑年轻人一片赤诚，最终尽付东流水，世人尽似这北岸山，哪里会容得下沟壑，无趣。

山的那边有什么，还是山，答案如此往复，却终有尽头。因为没有多远就是平原了，这是我念高中时才知道的，答案源于地理知识，也源于我自己坐车去走过许多遍。

总有一座山的那边不再是山，当我经过那座山时，却生出了几种奇怪的感觉，有“云横秦岭家何在，雪拥蓝关马不前”于山势险峻的感叹，更多的是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，有找到答案的解脱，但更多的是一种怅然吧。

人总是有好奇心的，即使是你原本就知道答案，也会想去亲身经历探究一番，而其实你的内心早已固化，探究和经历只是为了验证罢了。

而当你亲身经历一遭，无论最终的答案是否是你内心所期许的，你都会觉得无趣，或许结果本来就是无趣的，就如薛定谔的猫，知道结果之前总有数种可能，但当打开盒子后，不论猫是死是活，都只是个苍白的答案，而精彩的永远只在打开盒子之前。

山的那边有什么？山？平原？答案真的重要么？不重要吧！重要的只是你还有好奇心，还愿意为你的好奇心去经历和验证，或者去想象，并乐在其中吧。